在众多的抗日名将之中，真正得到侵华日军认可的、称其为“战神”，仅有一人，他就是国民党桂系将领、外号“小诸葛”的白崇禧。

白崇禧（1893—1966）

一个用兵高手。

白崇禧1916年毕业于保定官校，短短六七年，就在派系林立的桂系中崛起，与李宗仁、黄绍竑并称“新桂系三巨头”。

真正让白崇禧名声大噪的，是北伐战争。

北伐中最关键的龙潭之役，更是白崇禧的“封神之战”，基本上消灭孙传芳的部队。后又大破直鲁联军，一路所向披靡，从镇南关打到山海关。白崇禧是第一个领着国民革命军进北平的人，被誉为“完成北伐的第一人”。张季鸾在《大公报》写道：“两广军队直捣京华，实为历史头一回。”这战绩，搁在整个近代史上都算亮眼。

那一年他才33岁。

不过，白崇禧和蒋介石的关系就像绷紧的弦。1927年与1931年，白崇禧与李宗仁两次逼蒋下野；1930年蒋桂战争中兵戎相见；1936年“两广事变”时，他们又联合陈济棠共同反蒋。可谁也没想到，在民族危亡时，这对老对手竟能放下恩怨，联手抗日。

1937年7月，抗战全面爆发，蒋介石在庐山发表抗日宣言，《大公报》的短评写得贴切：“无限的悲与无限的勇。”

抗日当然需要凝聚一切力量，老蒋第一时间致电白崇禧，诚恳地邀请他入值中枢。

白崇禧说服李宗仁，很快就到南京，就任副总参谋长兼军训部部长，参谋总长程潜任战区司令，白崇禧主持总参。

可刚到没多久，就听说有人给李宗仁出馊主意，效仿刘坤一的“东南互保”坐山观虎斗。白崇禧当场炸毛，拍电报给李宗仁：“往日恩怨皆私仇，今日抗日是公义。”又打电话给桂军大将廖磊：“天天喊抗日，真打就缩脖子？这算哪门子桂军！”在他的催促下，桂军开赴淞沪战场，成了前线最敢拼的“尖刀部队”。

连徐悲鸿都被这份热血打动，专门写了“雷霆走精锐，行止关兴衰”的对联，送给白崇禧当致敬。

白崇禧到南京的第二天，日本报纸直接用“战神莅临南京，中日大战不可避免”做头条。日本军部档案里对他的标注是：“中国第一狡猾的战术家”。敌人和自己人都这么看重，足见白崇禧在当时的分量。

蒋介石对白崇禧的信任，在此时达到顶峰。他在南京对黄埔将领公开说：“抗战期间，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，最高统帅的位置就交给白崇禧。”甚至视察开封时，为了避免风险，蒋坚持不和白同坐一架飞机。这份特殊，在国民党将领里没第二个人了。

在淞沪会战期间，当前线将领纷纷要求增兵时，白崇禧却冷静指出：“战争不是赌局，不能将所有筹码一次性推上赌桌。”这句话在后来的武汉会战、长沙会战中被验证其预见性。

1938年，他协助李宗仁指挥台儿庄战役，取得大捷，打破了“日军不可战胜”的神话，更让全国都燃起了士气。当时火遍全国的《良友》画报，1938年4月登李宗仁，5月就登白崇禧，连着两期聚焦台儿庄，可见这胜仗的分量。

回武汉的火车上，白崇禧写《台儿庄战役之检讨》，写到“敌之优点在装备，我之优点在民心” 时，火车突然急刹。他探头一看，是群学生拦车，举着“欢迎抗日英雄”的横幅。白崇禧苦笑着摇头说，哪有什么英雄，不过是无数士兵用命堆出来的胜利。车窗边，一个女学生喊：“白长官，我们演话剧缺个真八路！”他乐了：“八路没有，桂系兵要不要？”女学生笑得像朵花：“要！只要打鬼子，都是英雄！”

武汉最高军事会议上，白崇禧提出抗日战略：“积小胜为大胜，以空间换时间，以游击战辅助阵地战，对日本人作持久战。”这个战略被军委会采用，当做最高指导原则。

他很看重毛泽东的《论持久战》，在南岳军事会议上，他进一步阐释：“日军占我城市，却难控乡村。我应以正规军守要点，以游击战扰敌后方，使其不得安宁。”他还亲自编写《游击战纲要》，强调游击战术须灵活如“泥鳅”，钻入敌腹制造混乱。

《游击战纲要》

有次白崇禧到山西视察八路军的游击战，见到彭德怀时，两人聊得很投机。彭德怀说：“白副总长的游击战思路，和我们不谋而合！”白崇禧笑着说：“不管是桂军还是八路军，只要能打鬼子，就是好队伍！”没有派系成见，只论抗日大局。

白崇禧爱下围棋，他说：“棋局如战局，练棋可练心。”私下里更跟亲信讲：“抗日就像下棋，既要顾全大局，落子又得谨慎。”昆仑关战役，他盯着地图熬了三天三夜，跟杜聿明配合，用坦克集群冲锋，把号称“钢军”的日军第五师团彻底打残，杜聿明、戴安澜等众将名扬四海，背后是白崇禧运筹帷幄。

可他没算到，抗战胜利后，自己会陷入国共的“内斗棋局”。

蒋介石欣赏他的军事才能，却又担心桂系势力坐大。白崇禧忠于抗战大局，但始终保持一定独立性。这种关系在1944年最为明显——当蒋介石欲调离其在参谋本部职务时，因无人能替代其战略规划能力只能作罢。

内战爆发后，白崇禧仍显示出卓越指挥能力，四平战役里击败过林彪，大别山战役中围剿过刘伯承，和陈赓对垒时也占了上风。

有意思的是，《党的文献》后来披露，1947年毛泽东对联共的奥尔洛夫说：白崇禧告诉我们的人，中共若有什么指令，他马上照办不误。

通共的国军将领，白崇禧赫然在列。

白崇禧的立场，比外人看到的要复杂得多。

淮海战役中，蒋介石嫡系部队损失几近殆尽，老蒋数次命令他出兵救援，但白崇禧按兵不发，“蒋愤掷电话筒、掀桌，痛骂粗话”。

淮海战役相关照片

不久白崇禧发出“亥敬电”，逼迫蒋介石下野，李宗仁当上代总统。

国民党节节败退，李宗仁劝白崇禧一起和中共和谈，但手握兵权的他偏不听，觉得凭军事力量能划江而治。

此时白崇禧对时局的认识不是太清醒。

解放军渡江后，在青树坪战役，白崇禧又一次打赢了林彪。因此林彪说“白崇禧是他的一生之敌”。但在随后的衡宝战役中，被四野师长丁盛死死咬住，林彪带着主力一拥而上，一口气吃掉白崇禧四个师，打得他一溃千里。

划江而治的失败和军队的丢失，老本输光，白崇禧只能跟蒋介石去了台湾。

有人说，白崇禧是“战神”，却输在了民国的政治棋局，终究没逃过派系纷争的漩涡。可回望抗战岁月，那个在淞沪喊着“不能缩脖子”、在台儿庄布下口袋阵、在武汉讲着“以空间换时间”的白崇禧，终究用谋略和血性，在民族危亡时，为国家拼过命，此生已是无憾。